半山腰，楊芝漢的農(nóng)家樂來了好幾撥客人。他的臉上綻放出笑容，幾道皺紋顯得更深了。
這放在以前，楊芝漢想都不敢想。為了打通這座偏遠山村與外界的聯(lián)系，10多年前，重慶市巫溪縣蘭英鄉(xiāng)蘭英村周家坪的23戶村民，拿著鋼釬和鐵錘，在崖壁上鑿出一條公路，結(jié)束了出村靠攀爬的歷史。
下定決心，打通出山路
中午，楊芝漢抹一把臉上的汗，搬個小板凳，坐在家門口樹蔭下納涼。他的對面，是號稱“重慶第一峰”的——陰條嶺，海拔近2800米；他的腳下，是蘭英大峽谷，落差超過1000米。在陡峭的崖壁上，一條掛壁公路延伸開來，好似一條絕美的玉帶。
路沒打通前，“出門只有兩條‘毛毛路’（羊腸小道），走到有公路的地方，要一整天?！睏钪h說，要么往下走到山谷，沿著谷底繞，要么往上爬，翻過兩個崖壁。
“徒手爬還好，要是背土豆出去賣，買了米再背進來，那就難嘍……”楊芝漢說，背著東西走“毛毛路”，需要拄上一根拐以保持平衡。年復(fù)一年，路上的石板都已磨出了一個個圓孔，他的手上也磨出老繭。
為啥不搬出大山？周家坪雖然地勢高，但坡度緩，光照足、雨水多、土層厚，是蘭英村的一片沃土?！鞍?、洋芋都長得好，還能上山采中藥材，這可是一筆可觀的收入?！睏钪h說。
山路崎嶇，又不愿離開，那就只能劈山開路。2001年盛夏，23戶村民圍坐一堂，又有人提起修路的事?！熬褪切迋€十年八年，也一定要修通！”當(dāng)過村干部的付家國坐不住了，村民們也紛紛點頭。
汽車行駛在蘭英村懸崖公路上。羅嘉 攝
不避寒暑，家家齊上陣
經(jīng)過測量發(fā)現(xiàn)，從崖壁橫切過去，修路距離最短，長度約1200米。有人提議，從兩端同時推進，23戶人家抓鬮分工。誰抽到1號，誰家就打第一段。
大型機械設(shè)備無法進場，村民所擁有的，除了鋼釬、鐵錘和炸藥，只有肉體之軀和必勝決心。
每天天沒亮，楊芝漢帶大伙一起爬上山頂。他用繩子捆著腰，從山頂懸放下來，用鋼釬和鐵錘鑿打崖壁，鑿成炮眼、填上炸藥、點燃引線，再迅速躲到一邊……石頭炸裂后，大家再一起下來，將其撬松，推到谷底。
不論寒暑，日復(fù)一日，他們都雷打不動上山干活。休息時，他們會吼吼山歌。楊芝漢嗓門大，有時還背幾句《愚公移山》，給大家鼓勁?！拔覀兠刻炫?米，幾年就刨完了。”楊芝漢常跟村民說。楊芝漢的妻子吳應(yīng)香，每天堅持去工地，她說，“修路時，大的塌方就有七八次，別提多危險了?！?/p>
又鏖戰(zhàn)了幾個寒暑，兩路人馬終于要“會師”了。就在大伙正準備慶祝一番時，一名村民發(fā)現(xiàn)——由于事先沒有測量準，兩端的路接不上，一邊高，一邊低。怎么辦？大伙下定決心，一邊往上修，一邊向下鑿。炮聲、吼聲、鑿擊聲……在崖壁邊響了4年零3個月。2005年底，隨著最后一聲炮響，公路終于全線鑿?fù)āＤ且惶?，村民們喜極而泣。
村民正在修路。吳忠麟 攝
政策幫扶，脫貧奔小康
公路修通了，周家坪的23戶人家，走出大山容易多了。
但新的問題又來了。公路是毛坯路，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濘難行，收購山貨的車輛不好進來。2017年4月，巫溪縣政府出資硬化公路、平整路面，還在懸崖邊筑起堡坎，保障通行安全。此外，村里到縣里的公共汽車也開通了。同時，蘭英鄉(xiāng)得到縣里支持，為村民申請了危房改造、貧困戶資助等，不久，改造款就到了村民手里。
楊芝漢拿到資金以后，和妻子商量，想開個農(nóng)家樂?！罢叻龀?，咱老百姓干得更有勁兒了。咱們這里山好水好，肯定能吸引人來游玩。”楊芝漢說。
農(nóng)家樂剛一落成，不少游客慕名而來。夏天時，楊芝漢的農(nóng)家樂經(jīng)常住滿了人。他算了一筆賬，中藥材、農(nóng)家樂，加上養(yǎng)牲畜的收入，一年能賺10萬元左右。2019年底，蘭英村實現(xiàn)整村脫貧。
現(xiàn)在的楊芝漢，閑下來總喜歡拿出全家福瞅瞅：“總有人說我臉上褶子多，腦門上像寫著個字。仔細瞅瞅，這不是干實事的‘干’字嗎！”
（作者： 劉新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