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巖》。(中國青年出版總社供圖)
黔江區(qū)實驗小學,學生在“小蘿卜頭”活動室觀看“小蘿卜頭”資料展。(本報資料圖片)特約攝影 楊敏/視覺重慶
川劇《江姐》劇照。 (重慶市川劇院供圖)
京劇《張露萍》劇照。(重慶京劇院供圖)
它是一本紅色經(jīng)典巨著,出版60年,印制177次,發(fā)行量逾1170萬余冊,成為二度創(chuàng)作的題材源泉。
它激勵了無數(shù)中國人的愛國情懷和奮斗熱情,“七一勛章”獲得者張桂梅將其稱為“心中的經(jīng)典”。
它與重慶這座英雄之城緊密相連,一說起它,人們總會心潮澎湃,聯(lián)想到曾英勇戰(zhàn)斗在這片土地上的英烈們。
它,就是小說《紅巖》。
《紅巖》為什么這樣紅?
優(yōu)秀文藝作品必然是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表達有機統(tǒng)一的結果,創(chuàng)作者也必然是堅守人民立場,把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東西表現(xiàn)出來。
12月20日,為貫徹落實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精神和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第十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中國作家協(xié)會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重要講話精神,進一步傳承和弘揚紅巖精神,紀念小說《紅巖》出版60周年座談會在紅巖干部學院舉行?!都t巖》作者家屬代表、文藝界代表、讀者代表等20余人作了發(fā)言,暢談《紅巖》出版前后的故事,以及它的誕生產(chǎn)生的深遠影響,解密《紅巖》為什么這樣紅的原因。
艱辛創(chuàng)作
雄踞我國紅色經(jīng)典作品高峰數(shù)十載
“老楊,這本書的真正作者其實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12年前犧牲在渣滓洞、白公館的烈士……是他們用生命和鮮血寫成了這本書。”座談會上,《紅巖》作者羅廣斌之子羅加率先發(fā)言,“這是小說定稿的那一天,38歲的父親羅廣斌給創(chuàng)作伙伴楊益言叔叔說的話?!?/p>
重慶解放前夕,國民黨當局下令對關押在歌樂山中美合作所白公館、渣滓洞集中營的政治犯實施慘絕人寰的集體大屠殺,300多名共產(chǎn)黨人和革命志士倒在了黎明前夕?!都t巖》的作者羅廣斌、楊益言就是從集中營脫險的幸存者。那么,這本小說是怎樣誕生的呢?
紅巖聯(lián)線管理中心黨委書記朱軍說,起初,羅廣斌、楊益言以親身經(jīng)歷的獄中斗爭事跡為素材,向社會各界開展革命傳統(tǒng)宣傳教育,廣受聽眾歡迎;后來則逐漸走向文字創(chuàng)作,在十多年時間里先后發(fā)表了1萬字的報告文學《圣潔的血花》、4萬字的回憶錄《在烈火中永生》,最終形成40萬字的長篇小說《紅巖》。
這部小說,可謂中國當代文學史上的一座豐碑?!都t巖》現(xiàn)責任編輯葉施水在接受重慶日報記者電話采訪時說:“《紅巖》自1961年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以來,雄踞我國紅色經(jīng)典作品高峰數(shù)十載,激勵了一代又一代青年的愛國情懷和奮斗熱情?!?/p>
在向文學高峰攀登的路上,必定是一路坎坷。楊益言曾撰文回憶:“1959年秋……經(jīng)過大半年的突擊寫作,廢棄的稿頁早已超過百萬字以上,但總覺得結構不起來,感到缺少了什么,又說不出來?!?/p>
在創(chuàng)作陷入困境之時,1960年夏,羅廣斌、楊益言到北京參觀博物館時,看到了毛主席指揮解放戰(zhàn)爭的電報手稿?!澳敲醇怃J復雜、變幻無窮、規(guī)??涨暗膽?zhàn)局,毛主席、黨中央尚可瞭若指掌,指揮若定,自己的心境頓覺豁然開朗,覺得小說中再復雜的斗爭也可以組織了?!睏钜嫜栽谖闹袑懙?。當時,羅廣斌也難掩興奮:“看見了這些電報手稿,就好像航行在大海中的船只,在迷霧中突然看見了燈塔。你看,我們不正是這樣的嗎?”
回到重慶后,他們緊接著認真學習了剛剛出版的《毛澤東選集》第四卷。1960年秋起,作者們從頭再寫時,就覺得順當?shù)枚?,心里踏實得多了?961年,從年初到年終,經(jīng)過為期一年兩易其稿、反復加工整理后的小說《紅巖》出版。
一次次推倒重來,一次次艱辛摸索,才成就了《紅巖》那感人肺腑的英雄故事。除了故事,《紅巖》的封面、插圖也給讀者帶來強烈震撼。
朝陽下紅色巖石上聳立著一棵挺拔的松樹,象征著共產(chǎn)黨人的高尚情操與崇高氣節(jié)……60年來,《紅巖》一直沿用“紅巖青松”的經(jīng)典封面,讓讀者過目不忘。翻開《紅巖》,與小說同時創(chuàng)作、相輔相成的版畫插圖也給讀者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當時,為了搞好《紅巖》插圖,羅廣斌、楊益言二人還曾帶著畫家們?nèi)ピ叶春桶坠^實地走訪,畫家們深受震撼,對于插圖創(chuàng)作構思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作家與畫家融合成為一個創(chuàng)作集體,彼此親密的心靈溝通,是《紅巖》插圖成功的一個關鍵。
就這樣,《紅巖》的文字內(nèi)容和插圖,都深深植根在人們心中,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它的影響甚至在出版第二年就已波及到國外。1962年8月11日,印度尼西亞《人民日報》刊登推薦和評論《紅巖》的文章寫道:“這些人物的偉大品質(zhì)照亮了中國的每個角落,也照亮了中國的文學?!?/p>
構思精巧
被譽為“黎明時刻的一首悲壯史詩”
《紅巖》為何能夠產(chǎn)生深遠影響,不少專家都曾作過深入研究。
“這部小說所表現(xiàn)的規(guī)模是如此宏大,人物是如此眾多,矛盾沖突又是如此復雜,剪裁起來是頗不容易的。而作者在結構上卻安排得十分妥帖?!敝u論家孔羅蓀曾在《黎明時刻的一首悲壯史詩——評<紅巖>》一文中評價道:《紅巖》是一部用無數(shù)烈士的鮮血和生命寫成的書,正是由于作者親身經(jīng)歷了這一殊死的斗爭,同書中的英雄人物共過命運同過生死,他們的形象完全凝結于作者的思想感情之中,因而,他們才能夠如此深刻地體現(xiàn)在作品之中,才能夠有如浮雕一般地深深震撼著讀者的心靈。
河北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閻浩崗對《紅巖》也有著深入研究。座談會現(xiàn)場,他說:“小說《紅巖》是紅巖精神的形象化的載體,60年來,它對于傳播紅巖精神起到了不可取代的作用。全國人民之所以知道紅巖精神,離不開這本小說。”
閻浩崗表示,《紅巖》把紀實和傳奇這兩個本來是南轅北轍的東西融合在了一起。中國古代小說史上的小說中也有英雄傳奇,但是那些英雄傳奇明顯帶有夸張、想象、傳奇的色彩,讀者一看就知道是傳奇。但是《紅巖》里的主要人物、主要事件有真實的歷史作為依據(jù),這個是不容易做到的。
一般情況下,以真人真事作為依據(jù),不容易達到傳奇的效果,《紅巖》是怎么做到的?閻浩崗認為,它的題材非常獨特,它寫的是革命烈士,寫的是監(jiān)獄斗爭、監(jiān)獄生活,這個題材本身就有傳奇性。更重要的是,革命烈士用自己的行動書寫了不同尋常的傳奇?!都t巖》的作者羅廣斌、楊益言把這些事件非常生動、非常藝術化地表現(xiàn)了出來,這樣就做到了紀實和傳奇的結合,既很感人又很有藝術的魅力、感染力。正因如此,《紅巖》創(chuàng)造了新中國長篇小說發(fā)行紀錄。
朱軍則表示,《紅巖》塑造了許云峰、江雪琴、成崗等一系列崇高的英雄形象,“崇高”不是指他們在黨組織中的地位,也不是他們創(chuàng)造的革命業(yè)績,而主要來自對人物精神世界的刻畫。他們追求的都不是錦衣玉食、兒女情長,而是如馬克思所說要讓自己的幸?!皩儆谇О偃f人”,他們對真理的執(zhí)著超越了對生存的本能渴望,對國家命運的求索超越了個人的生死榮辱。小說對這種超拔精神力量的表現(xiàn),使這些英雄人物從黨的基層組織中的一員,升華為萬千讀者心目中共產(chǎn)黨人崇高形象的典型代表。
“上世紀60年代中期,我上小學的時候第一次讀到長篇小說《紅巖》。”重慶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周曉風說,他給學生講中國當代文學課程的時候,幾乎每年都要討論《紅巖》,至少持續(xù)了30年以上,“我對《紅巖》有一份特別的理解和一種特別的感情。我把我的感受歸納為一句話:詩與史俱在?!?/p>
周曉風說,《紅巖》是一部富有革命激情和詩意的作品,也是一部真實記錄我們所生活的這一片土壤上的革命斗爭史的史詩作品,至今仍然富有深刻的歷史感和豐富的歷史啟示。期望《紅巖》的經(jīng)驗和成就能夠得到進一步發(fā)揚和更新,結出更加豐碩的成果。
世代傳承
以豐富文藝形式增強人民力量
歌劇《江姐》、歌曲《紅梅贊》、電影《在烈火中永生》、話劇《幸存者》、川劇《江姐》……《紅巖》問世以來,圍繞它改編和衍生出的作品層出不窮。一部部精彩紛呈的文藝作品,讓《紅巖》熱度持續(xù)高漲。
“我是60年代生人,我們這一代從小是看著《紅巖》長大的。《紅巖》里的英雄形象,從小就深深地扎根在我們心中?!敝貞c市文聯(lián)副主席、重慶京劇院黨總支書記程聯(lián)群說,近年來,重慶京劇院創(chuàng)作了3部根據(jù)《紅巖》小說中的事跡、人物改編的現(xiàn)代京劇,即《江竹筠》《張露萍》《雙槍惠娘》。
“在學英雄、演英雄、到英雄當年生活和戰(zhàn)斗的地方采風體驗時,我們真切地感受到這些英雄就在我們身邊。《紅巖》為什么有那么大的影響力,我覺得是因為它真正來源于生活,它是很真實的?!背搪?lián)群說,形式豐富的文藝作品,為增強人民力量、振奮民族精神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重慶市話劇院建團于1949年,與新中國同歲,70余年來創(chuàng)作了多部紅巖題材的話劇,有《小蘿卜頭》《紅色戀曲1949》《幸存者》《紅巖魂》等,多次獲得五個一工程獎。重慶市話劇院創(chuàng)作中心主任張函說:“魯迅先生說過‘文藝是國民精神所發(fā)的火光,同時也是引導國民精神的前途的燈火’,紅巖精神繼續(xù)潤澤著我們這一代的文藝工作者,而我們這一代的文藝工作者也懷著敬畏之心,用自己的方式孜孜不倦地講述著紅巖故事,傳承著紅巖精神。”
座談會上,與會讀者也暢談了和《紅巖》的淵源。
讀者肖紅已經(jīng)退休,她的二外公譚沈明烈士殉難于“11·27大屠殺”中?!皳?jù)我母親回憶,《紅巖》的作者之一羅廣斌先生還曾到我外公家了解情況、收集素材?!都t巖》這部小說寫盡了黎明前的苦難,更寫出了希望和光明。革命先烈向死而生、舍生取義,因為他們堅信,黑夜即將過去,新中國就要誕生了。”她說。
讀者楊曉龍是個00后大學生,紅巖聯(lián)線管理中心和西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共建的“紅巖班”的一員。他說:“第一次接觸《紅巖》這本小說時,我11歲。之所以會拿起這本書,是因為那個標志性的封面吸引了我。雖說童年時期,我讀《紅巖》是不求甚解地讀,但其中與我年齡相仿的小蘿卜頭的故事,卻讓我深受觸動。兩個同齡孩子的境遇竟如此天差地別!我于是更加感恩,亦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美好生活?!?/p>
對先烈最好的緬懷就是繼承和發(fā)揚紅巖精神,用理想之光照亮奮斗之路,用烈火中不滅的信仰去點燃新時代新的榮光。楊曉龍說,長大后他在《紅巖》小說里讀到了更多,“弘揚紅巖精神,賡續(xù)紅色血脈,我輩青年義不容辭!”
(記者 蘭世秋 趙迎昭)
(稿件原載于2021年12月21日《重慶日報》)